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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麓书院,历经千年仍焕发勃勃生机。书院大门旁悬挂一副楹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意思是说楚地出人材,而这里的人材又最为兴盛。前门再有一联:千百年楚材导源于此,近世纪湘学与日争光。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纪录片《岳麓书院》剧照。图为纪录片呈现的朱张会讲场景。 (《岳麓书院》节目组供图)
烟波浩渺的湘江西岸,南岳衡山七十二峰尾峰绵延屹立,这里,就是岳麓。绿水环抱着青山,枫林掩映着亭台,岳麓山上,是读书清修的上佳之所。
伴着袅袅音乐,对立讲学的朱熹与张栻、独自撑伞伫立的王夫之、捧卷端坐的曾国藩、不知疲倦奔走的杨昌济……在深深浅浅的写意画中走出历史,渐次向我们走来。
这是刚刚播出的历史人文纪录片《岳麓书院》片头的场景。
过去,我们了解岳麓书院,局限于专家研究之书、名宿对话之文、笔者宣传之端,以及来来往往的游人镜头,去感受这千年书院的吉光片羽。
而这一纪录片,聚焦岳麓书院为主题,以“场景再现”的表现手法,用故事片手法叙事、高还原度演员情境出演,重现岳麓书院的千载春秋。复古考究的场景娓娓道来,角色扮演建构起对岳麓书院的历史想象,带领观众领略文脉赓续、大道传承的文化丰采,感受新时代对传统文化精神的理解和关照。
纪录片中的镜头,随着风云历史的发展、代表人物的出现、重大事件的发生,向前推进,时而和风晓畅清心凝神,时而风涛万里慑人心魂。
兼容并包 开启经世致用之先河
岳麓书院正式创办于北宋开宝九年(976年),是中国古代四大书院之一,迄今历史已逾千年。
这座伟大书院的滥觞,最初始于两位普通的僧人。
五代时期,战乱频仍。僧人智璿和他的弟子有感于世事纷乱,用仅有的一点财产,在岳麓山中购得一小块土地,创建起简陋的书舍,目的只是为了在那离乱的年月里,给士子们提供一个安静读书的去处。
每日清晨,弟子洒扫庭院,师父就披着蓑衣下山去化缘。募来的一钱一毫,点滴化为书院的一砖一瓦。
智璿和他的弟子并没有儒释门户之见,只希望“士得屋以居,得书以读”。为了丰富书藏,他们穿过洞庭湖,购来珍贵的儒学经典。在这方寸净土,士子们有一方得以专注读书之地,空气里弥漫着的书香、氤氲着的期许与平安,便是智璿心中最大的慰藉。
智璿去世后,弟子将师父这份默默的付出撰文刻碑。在碑文中,弟子却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直到宋代,这块石碑被岳麓书院副山长欧阳守道发现,故事才为人得知。
如果把两位僧人的付出也纳入书院草创之列,那么经世致用的思想从这里便已露出端倪。二位僧人并不期望载入光耀的史册,以善念,致世行,足矣。
赵宋立国,潭州知州朱洞兴学岳麓,扩充规模,添置图书,扩建为书院。后任知州李允则着眼未来,制定岳麓讲学、藏书、祭祀和学田四大规制,完善书院运行制度……他们一代代坚持下来,终于有了岳麓书院的初创成功。
北宋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宋真宗接见岳麓书院山长周式,并送岳麓书院题写匾额,“于是书院之称始闻天下”。
既是书院,求学讲学自为主要。在岳麓书院历史上,朱张会讲是绕不过的光辉一笔。
张栻出身南宋官宦家庭,其父张浚为当朝丞相、抗金名将。张栻少年时便“留心经济之学”。他出任地方官,用孔圣人的名言来教化百姓。在任上,他疾恶如仇,严惩贪腐。在当时江陵贪污公行、官场盘根错节的情况下,一日之内罢免并惩处了十四个贪官污吏,官场风气为之一清。
在张栻看来,北宋之所以灭亡,很大原因在于官员求学做官,大多是为了功名利禄,失去了责任、担当和血性。在《岳麓书院记》中,他写道:“岂特使子群居佚谈,但为决科利禄计乎?亦岂使子习为言语文辞之工而已乎?盖欲成就人才,以传道而济斯民也。”书院不是为了科举利禄,也不是为了雕琢文辞,张栻确定了岳麓书院的建院宗旨,是以人才培养为目标,强调应该“传道”,即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济民”,即能够爱民利民。
当时理学家讲求门派师承,张栻属于湖湘学统,而朱熹师承闽学学统。张栻打破门户派别之见,邀约千里之外的朱熹相聚岳麓,交流思想。
南宋乾道三年(1167年)九月至十一月,就在岳麓书院一方胜境之中,朱张二人论道中庸之义,三个昼夜不歇,闻者咸来,“一时舆马之众,饮池水立涸”,前来听者众多,所骑的马把山门前饮水池中的水都喝干了。
朱熹曾写下“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思想的活水,只有在交流碰撞中才能迸发出新的生命力。朱张会讲,开不同学术派别会讲之先河。二人的思想,也在交流中越辩越明。
逆而不坠 点亮一代代湖湘人才集群
历经千年的岳麓书院,曾经历过七毁七建的血色宿命。但其犹如周遭的枫林一样,始终保持着顽强的生命力。书院的实体虽屡有兴废,但其产生的一连串珍珠般的思想精神,却照亮了一代代灿若繁星的湖湘人才集群,绵延不绝。
岳麓山下,琅琅书声。经过了元明两代的屡屡兴废,镜头来到明末一位英俊青年身上。
王夫之少年有才,考进规制不少但又开放式培育人才的岳麓书院,成为了山长吴道行的得意弟子。
吴山长给王夫之等弟子上的入学第一课是在祠堂内进行的,这是供奉学术大师、建院功臣和忠臣良将的地方。吴道行满怀深情地说,岳麓书院不是为了培养只为科考,或鼓舌邀名的功利酸儒,也不培养那津津乐道,却毫无担当的附庸雅士,而是要像先贤一样,成为真正能经世济民、匡正时弊的有用之才。这些话,在王夫之心里打下了深深的印记。
专研学问,弘扬理学,王夫之最初选择以科考去报效国家。然而,彼时的明王朝已日渐衰败,离合治乱,已不是他一介士子所能改变的。有心报国的他无力回天,只能心怀故国,带着父兄妻儿逃难。他也曾屡败屡战地加入南明反清的武装队伍,但南明阵营的内部缠斗、明枪暗箭,使得他最终只能落寞地逃离。
抗清失败后,王夫之坚守瑶峒四十载不出。有人劝他出家避难专心修学,他却坚持不逃禅、不避祸,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最终,王夫之从哲学、政治、历史诸方面纵深研究,推出数百万字的皇皇大书,成了承前启后的湖湘文化集大成者。
经国济民的抱负情怀、经世致用的学术思想、不尚空谈的务实作风、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忠孝节义的道德观念……直接影响了后辈们逆袭而起,从江湖走进庙堂。
“无论面临怎样的挫折和荣耀,始终坚持逆而不坠、悲而不颓,始终昂扬着向死而生、舍我其谁的气势。”这是《岳麓书院》对中国精神的最高礼赞。中华文明生生不息、弦歌不绝的密码,也就在于此。
楚材蔚起 文明赓续焕新颜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是悬挂在岳麓书院的一副楹联,既凸显湖南楚材蔚起、灿若星河的景象,也为后来的湖湘子弟注入了一份舍我其谁、敢为人先的豪气。清嘉庆年间山长袁名曜挂上这副对联时,或许没有想到它就像一个预言的号角。
曾国藩、魏源、郭嵩焘、左宗棠、胡林翼等为代表的湖南第一代人才集群在晚清大变局中井喷,继而影响以谭嗣同、黄兴、蔡锷等为首的第二代人才集群以推动旧民主主义革命进程。
“中兴将相,什九湖湘。”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从岳麓书院小小院落里持续而密集地喷涌而出,化为漫天星辰。
中流击水,峥嵘岁月。“湖南大学蓝图设计第一人”杨昌济,坚定地钻研经世之学,以“欲栽大木柱长天”为己任,培养出毛泽东、蔡和森等时代湖湘俊彦,形成湖南第三代人才集群井喷,实现了千年学府岳麓书院奋志安攘、振我民族、扬我国光的革命伟业。
青年时代的毛泽东曾两次寓居岳麓书院半学斋,参详古语,联系当今,书院牌匾上的“实事求是”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影响了他一生主张理论联系实际,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路线。
苍茫大地,正迎来伟大转折。
这座延绵千年的古老书院,向着现代历程迈出坚实的脚步。
2005年,湖南大学正式恢复岳麓书院作为旗下一个相对独立的教学科研机构而存在。目前,岳麓书院作为湖南大学人文学科研究与人才培养基地,承担着学术研究、人才培养、文化传播的任务。讲学读书之声,再次回荡在千年庭院之中。
延续千年的岳麓书院,并不是仅仅陈列在博物馆中的历史。
虽然纪录片讲述的是上千年历史叙事,但这些名震史册的历史人物与岳麓书院的故事,往往发生在他们求学的青春时期,故而许多场景画面充满青春气息,既体现出岳麓书院至今延续办学、绵延润泽的生命力,又展现出古老而长新的中华文明仍然鲜活,充满朝气,光照未来。
今天,我们通过影像化的《岳麓书院》,重温波澜壮阔的历史,聚焦历久弥坚的今时,又展望未来可期的愿景。
千年学府,青春依旧。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向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