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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有许多的人,在许多的时刻,心中都会或明或暗地浮现出拒绝长大的念头。
我的小说《四十一炮》,主人公罗小通,他的身体已经成年,但他的精神还停留在少年。
拒绝长大的心理动机——源于对成人世界的恐惧,源于对衰老的恐惧,源于对死亡的恐惧,源于对时间流逝的恐惧。
罗小通试图用喋喋不休的诉说来挽留逝去的少年时光。
而我企图用写作挽住时间的车轮。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死死地抓住一根稻草,想借此阻止身体的下沉。尽管这是徒劳的,但不失为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看起来是小说的主人公在诉说自己的少年时光,但其实是作者让小说的主人公用诉说创造自己的少年时光,也是用写作挽留自己的少年时光。
借小说中主人公之口,再造少年岁月,与流逝的时光抗衡,这是写作这个职业可以骄傲之处。所有在生活中没有得到满足的,都可以在诉说中得到满足。
这也是写作者的自我救赎之道。
二
在这样的创作动机下,诉说就是目的,诉说就是主题,诉说就是思想。如果非要给这部小说确定一个故事,那么,这个故事就是一个少年滔滔不绝地讲故事。
所谓作家,就是在诉说中求生存,并在诉说中得到满足和解脱的过程。
与任何事物一样,作家也是一个过程。许多作家,终其一生,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或者说是一个生怕长大的孩子。当然也有许多作家不是这样。
生怕长大,但又不可避免地要长大,这个矛盾,就是一块小说的酵母,可以由此生发出很多的小说。罗小通是一个在诉说中得到了满足的孩子。
诉说就是他的最终目的。罗小通讲述的故事,刚开始还有几分“真实”,但越到后来,越成为一种亦真亦幻的随机创作。诉说一旦开始,就获得了一种惯性,自己推动着自己前进。在这个过程中,诉说者逐渐变成诉说的工具。与其说是他在讲故事,不如说故事在讲他。
诉说者“煞有介事”的腔调,能让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
一个写小说的,只要找到了这种“煞有介事”的腔调,就等于找到了那把开启小说大门的钥匙。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感悟,无论是浅薄,抑或是偏执,也还是说出来。
其实这也不是我的发明,许多作家都感悟到了,只是说法不同罢了。
三
这部小说中的部分情节,曾经作为一部中篇小说发表过。
但这丝毫不影响这部小说的“新”,因为那三万字,相对于这三十多万字,也是一块酵母。
当我准备了足够的“面粉”和“水分”,提供了合适的“温度”之后,它便猛烈地膨胀开来。
罗小通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从年龄上看已经不是孩子,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孩子。
他是我诸多“儿童视角”小说中的儿童的一个首领。他用语言的浊流,冲决了儿童和成人之间的堤坝。也使我的所有类型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之后,彼此贯通,成为一个整体。
在写作这本书的过程中,罗小通就是我。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我了。